17. 魂飞大漠香消殒 我心归处是敦煌(2/2)
原来在他转身那一刻,她已长眠塞外。
死前她一定万念俱灰,很恨自己吧?
明明守望着她离去,却为何没有护到最后?
或许是他一直在逃避什么,那是宿命还是劫数?或许是他一心向佛,再不理会政事;或许是别人晓他心性,迎合他不聊朝堂边关;也或许是……
他脑壳痛极了,向天大吼:“不!这都不是理由!”
想起最后临别她说的那句:愿与君绝!他痛彻心扉,悲愤交加。
他登上城楼,这一日,长安城飞花漫天,而他看不见眼前的景,只因世上再无她,望断天涯路又如何?
他陷入狂乱状态,努力寻求自我救赎。
终南山太白岭。此地群山绵延,横亘关中,千里茸翠,烟雾缭绕,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据说老子西出函谷关,曾身披五彩云衣、骑青牛路经此处,登楼观讲授《道德经》五千言,随后又飘然离去。
“我曾以为向佛的心,便装不下世间的情;可我既有求佛的心,又有世俗的情!”
“我曾以为自己是个智者,觉着,现在看来,我同样是个迷者!”
“佛啊!请你告诉我,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从清晨雾霭到漫天繁星——
没有佛光普照,没有尊神降临,没有奇迹。这段剖白,回应的只是耳边风声呜咽。
“既然佛不渡我,那么——”
“你曾问我世间是否真有六道轮回,如今我愿以身证道,渡你轮回!”
这事,该有个了结。
他把这个执念如同当初的理想,刻入了脑海。
他扯下袈裟,将念珠丢入空谷深渊。左胸口赫然林立着一个“归”字,伤口早已结痂,融于血肉之躯。
是的,她身披嫁衣和亲那日,他拿刀将字刺入了心口。
从这天起,长安,少了一名万人敬仰的国师;西域,多了一个另各部闻风丧胆的黑夜行者。
管他什么王宫宵禁,戒备森严,照闯!
管他什么大漠雄鹰,鲜衣贵胄,照杀!
凡与曹家覆灭关联者,统统拿命来!
她曾说:若哪天我有难,你可得用法术救我!
此时显露神通,敢问西域,还有何人能阻挡他那颗复仇的心?
他后悔,那夜未曾反身抱住她。
漠北七杀,安日靡,左贤王,呼曼……他手里的这份死亡名单,沉甸甸,一长串。他将其贴胸放好,日日紧紧踹在怀里。
至于使上什么手段,只要能越过障碍,了结对方性命,他不在乎。
结果一个,他会标上一个又大又猩红的“x”字。
完成了这第一项使命,他带着这份名单,来到了当初那个迎亲边境。找了好久,才找到那个无字碑。
风沙无情,早已将当初的血腥和杀伐掩盖;那座无字碑,也只是挣扎着探出一个头,似乎在不甘于被掩埋中,等待着谁出现。
阿奈拨开覆在上面的沙,碑身渐渐显露出来。它便这样,孤零零的,立在大漠深处。
他用衣袖拂去碑上的尘土,什么都没留下,只是一块光面的石头。
他盯着这块墓碑,一屁股坐在地上,全身开始剧烈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