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回家(2/2)
在整个苏杭地界也是大大有名,当真算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而这里的女子虽也接客,但却不是靠卖皮肉为生,她们大多都号称卖艺不卖身,也多有一技傍身,自然不是什么庸脂俗粉。
格调不够的寻常客人,哪怕豪掷白银千两,想见仰慕的姑娘一面都很难。
烟雨楼里有数位被追捧的歌姬,其中最有名的是一位沈大家。
据说绝色无双,不管是琴棋书画,还是弹唱歌舞,都冠绝江南。
很多文人骚客都以和沈大家坐而论书为荣,每月逢三,沈大家便会在烟雨楼演唱歌舞,每到那一日,这烟雨楼便是座无虚席,如过节一样热闹。
沈大家是不接客的,也无人敢让她接客,这烟雨楼的管事得把沈大家当姑奶奶一样供着。
一旦沈大家说要另寻他处居住,整个苏杭之地的同行怕是能抢破头。
说实话,做歌姬能做到这个地步,这位沈大家当真不愧是江南奇女子了。
烟雨楼四层,只装点了三个房间,都为沈大家所有。
今日清晨,这位无数浪荡子心中的“女神”,穿着素白长裙,正坐在装点优雅,毫无俗气的琴房里练琴。
悠扬的琴声自房中传扬。
时而如小溪浣流,清静出尘。
时而如雨打芭蕉,轻抚人心。
时而如乱石飘雪,飘然物外。
时而如寒潭映月,清寒孤寂。
那琴声将落,便越发急促,但乱中有序,从平缓到急促间,就如金戈铁马席卷而来,让倾听之人的心都随之提起。
“锵”
琴曲最急时,戛然而止,一曲终了,哪怕那带着指套的纤纤手指,已离开琴弦,但依然有余音渺渺,绕梁不绝。
但是这琴艺,这位女子当真已入当世大家行列了。
“唉。”
这穿着长裙的女子站起身,斜依在琴房锦榻上,她那不施粉黛,却依然美丽的脸上尤有不甘,似乎对这一曲并不十分满意。
“小姐,该用粥了。”
一名身材娇小些的贴身丫鬟,用红木盘端着一小碗粥走入琴房,她对面带忧伤的沈大家说:
“今日厨房做了你最爱的七宝莲子粥,快趁热喝吧。”
沈大家却不理会那飘香的粥,她微闭着眼睛,轻声问到:
“秀禾,你说,为何我总弹不出这曲子的真意呢?”
“小姐,你弹得已经足够好了。”
那名为秀禾的丫鬟将粥饭放在一边,跪伏在小姐身侧,为小姐揉着手指,她安慰说:
“昨日那花青公子过来,不也称赞你这首曲子已得其中三味了吗?
他只是个负着师门使命,来此闯荡江湖,历练红尘的。就和那往日纠缠我的张岚一样,就算有潇洒之气,也不过流于表面。”
沈大家捻起芊芊手指,语气平静,却有不甘的轻声说:
“他们这些俗人,懂个甚的琴曲?”
“自那一日拜访落月琴台,听瑶琴姑娘弹了这一曲后,我这几日便似着了魔一样,秀禾,你说,那瑶琴弹得出此曲,为何我就弹不出?”
秀禾丫鬟无奈的回答说:
“小姐,你这是问错了人,我又不通琴艺。”
她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
“不过小姐的苦恼我也有办法。
不如我去杀了那瑶琴姑娘,没有了能把此曲弹到最好的,那小姐你便是这苏州城里,琴艺第一了。”
“总耍小聪明,该打!”
沈大家颇为妩媚的轻笑一声,从手边拿起美人扇,在嬉笑的丫鬟头上轻打了一下。
她说:
“罢了罢了,我知道你的意思,这弹琴歌舞毕竟只是娱乐,我并未忘记我真正的来处...秀禾,近几日,那伙谄媚之人,准备献于我恩师的‘孝敬’,可曾备齐?”
“禀报小姐。”
秀禾丫鬟轻声说:
“我听他们说,那周晟手中只差数人,便可凑齐72名,都是颇有灵气的女子,此等大礼,想必宗主定会满意的。”
“满意?”
沈大家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她说:
“要想让我那恩师满意,我怕是还得把自己也加进去,把自己剥光了,送入他床榻上才行,唉...
我这苦命人,为何生的女儿身?”
秀禾听到了小姐的抱怨,但她不敢插话。
小姐乃是宗主亲传大弟子,她可以讽刺宗主,无人敢管。
但秀禾这样的普通门人敢这么说,怕是当夜就要被割断喉咙,死于非命了。
“小姐,还有件事。”
秀禾等到沈大家吐槽完毕后,才轻声汇报说:
“周七死了,昨日死的。他在常熟为师门准备的‘孝敬’,也都被落月商号收容,据说很快就会被遣散回家。”
“那是谁?”
沈大家一脸茫然的看着秀禾,那样子,颇有些天然呆的感觉。
秀禾知道自家小姐向来不耐烦这些小事,便不得不解释到:
“周七呀,那常熟一代的采花贼。
他宿来仰慕我等宗门,还有个哥哥,正是那个一向和你不对付的周晟。
三月前周晟来拜访过你,说是想要引荐他弟弟加入宗门。你便打发那周七去筹备孝敬,若是做得好,便许他入门来着。”
“哼,一个采花贼,也妄想入我五行门?”
沈大家摇着手里的美人扇,她语气不耐的说:
“死便死了,蚊虫一般的人,何须向我禀报?你自去处理吧。”
“是,小姐。”
秀禾起身,她对沈大家耳语说:
“周七倒无所谓,他哥哥再怎么愤怒也不敢冲撞您,但那些被他收拢的女子?”
“这天杀的世道啊,还真是为难我等女子。”
这沈大家抬起手指,一边赏玩,一边轻声说:
“都是可怜人,便由她们去吧。
说起来,那周七的武艺稀烂,但提纵轻功还勉强入的眼,寻常江湖客也杀不得他,是又有豪侠路过吗?”
“并非。”
秀禾说:
“那采花贼,是被一位少侠擒住的。听说,还和落月琴台,以及那小姐念念不忘的瑶琴姑娘有几分关系呢。”
“哦?”
沈大家顿时来了兴趣。
她坐直身体,也没有那股出尘之气,很是八卦的问到:
“是瑶琴姑娘的入幕之宾?还是其他什么关系?那少侠叫什么名字?”
秀禾看到小姐一脸八卦,顿时掩嘴轻笑,她说:
“那少侠与小姐一个姓,叫沈秋呢。据说是和瑶琴姑娘的妹妹一起长大的,倒不是什么亲近关系。”
“那就没意思了。”
沈大家顿时失了兴趣。
她摇着美人扇,像是百变妖女,又回到之前的出尘之气,她看着窗外张灯结彩,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慵懒的对秀禾说:
“过几日就是游园会了,你且去准备几套寻常人家的衣服。
我在这烟雨楼,整日和那些酸子土豪打交道,真是让人生厌,几欲按捺不住杀心。便趁着游园会,也去舒舒心,解解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