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2)
我唠叨不停,杰姆终于让步了。我就知道他会让步的。我们放慢了节目的速度,我这才松了口气。但是他坚持认为阿迪克斯并没说我们不能演,因此我们可以演。即使阿迪克斯说了我们不能演,杰姆已经想好了应付的办法t只需把人物的姓名改一下,别人就没什么可责备我们的了。
迪尔衷心拥护这个行动计射。他变得越来越讨厌了,老跟在杰姆屁股后边转。夏天开始时他曾经提出要和我结婚,说完就忘了。他把我当作他的财产,说他永远只爱我一个人,可叉把我抛下不管。我狠狠打过他两次,没用,他反而跟杰姆跟得更紧了。他们整天呆在树上的小屋里挖空心思,制定计划,只是在需要第三者时才把我叫上去。好一段时间我对他们敬而远之,不参加他们的那些越来越愚蠢的计戈!i。为了免遭太女孩子气的指责,那个夏天剩下的傍晚我干脆和莫迪?阿特金森小姐一起,天天坐在她的前廊上。
只要我们不动莫迪小姐的杜鹃花,杰姆和我就可以在她的院子里任意玩耍。但是我们和她的接触并没有明确规定下来。在杰姆和迪怨没有把我从他们的计戈!!中排除之前,她不过是邻近的一位小姐,仅仅是比较平易近人罢了。
我们和她心照不宣的协定是,我们可以在她的草坪上玩;可以吃她的葡萄,但不能跳到葡萄架上去;可以在她屋后的空旷地上自由活动。这些条件慷慨得很,我们很少跟她讲什么话,小心翼翼地维护我们关系巾的微妙的平衡。可是杰姆和迪尔的所作所为迫使我与莫迪小姐更接近了。
莫迪小姐恨死了她的屋子:呆在屋甩就是浪费时问。她是个寡妇,象变色龙一般,白天戴顶旧草帽,穿件男式工作服在花园里忙碌。五点钟洗过澡后她出现在前廊上,却打扮得花枝招展,街上没有哪个女人比得上她。
她热爱生长在大地上的每一样东西,连草她都喜欢。只有一种草例外。要是她在院子里看见一片莎草叶,接着而来的便是象马恩河地区的第二次会战:她会操起喷雾器朝小革扑去,把农药喷在草的根部。她说那农药有剧毒,如果我们不站远一点,我们都会被毒死。
“您为什么不把草拔出来?”目睹她对这高不足三英寸的小草大动干戈,发起长时间的进攻后,我问道。
“拔出来,孩子,拔出来?”她掐下小草萎软了的嫩芽,用大拇指使劲推挤那小小的茎杆,很小很小的草籽掉了出来。“为什么?一蔸莎草会毁掉整个园子。你看,一到秋天这些东西干了,风一吹就会传遍整个梅科姆县!”从莫迪小姐的面部表情来看,这就象《圣经?旧约》里描写的瘟疫一样。
在梅科姆镇上,她说话算是干脆的。她直呼我们的名字,笑时嘴里锈出两个夹在上颚犬牙上的金牙。当我表示赞赏并且希望我也能有几颗金牙时她说:“看这里。”她舌头一动,吐出假牙,这个友好的动作加深了我们的友谊。
杰姆和迪尔的活动停下来时,莫迪小姐对他们也很好。她有一种过去没让我们知道过的本领,给了我们很大好处。在附近的邻居中,她的蛋糕做得最好。和毪们交了朋友后,她每次做蛋糕都做一个大的,三个小的,然后隔着街喊:“杰姆?芬奇,斯各特?芬奇,查尔斯-贝克?哈里斯,过来i’我们从没有自跑过。
夏天,傍晚的时间又长又宁静。莫迪小姐和我常常默默地坐在她的前廊上,看着太阳落山时天空由黄色变成粉红色,看着燕子在附近低飞,最后消失在学校屋顶的后面。
“莫迪小姐,”有天晚上我问道,“你说布?拉德利还活着吗?”
“他叫亚瑟,还活着。”她一边说一边坐在很大的橡木椅子里慢慢地摇着。“你闻到我的含羞草的香味吗?今天晚上的气味真好,象天使的呼吸一样。”
“闻到了,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孩子?”
“布……亚瑟先生还活着?”
“多么可怕的问题。我认为这是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问题。琼-路易斯,我知道他还活着是因为我没看见谁抬他出去。”
“可能是他死了,他们把他塞进了烟囱。”
“你哪来这么个想法?”
“杰姆是这样认为的。”
“咝——咝——咝,他越来越象杰克?芬奇了,”
莫迪小姐从小就认识阿迪克斯的弟弟杰克?芬奇。因为年龄相似,他们在芬奇庄园上一起长大。莫迪小姐是附近一个土地所有者弗兰克?布福德医生的女儿。布福德医生的职业是行医,可他对地里长着的东西入迷,所以一生清贫。杰克?芬奇叔叔的爱好只是在窗槛花箱方面,在纳什维尔一直挺富裕。每逢圣诞节我们便能见到他。每次,他隔着街大喊,要莫迪小姐嫁给他。莫迪小姐也会喊着回答:“再大声一点,杰克?芬奇,让邮局的人也能听见,我还没听到你喊什么呢!”杰姆和我认为这是向女子求婚的一种奇怪方式。杰克叔叔本来就是个古怪的人。他说他只不过想惹她发火罢了。但是他试了四十年都没成功。他还说莫迪小姐最不愿和他这种入结婚,但最愿拿他开心。对奥迪小姐来说,最好的防御办法就是勇猛的攻击。这些我们心里都明白。
“亚瑟?拉德利只是呆在家里,没别的什么。”莫迪小姐说,“如果你不愿意出来,你不也会呆在家里吗?”
“是的,小姐,可我愿意出来,他为什么不愿意出来?”
莫迪小姐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关于他的事你和我一样清楚。”
“可我从来没听说过是为什么,没有准告诉过我。”
莫迪小姐装好了假牙说:“你知道老拉德利先生是个在礼拜前行洗脚礼的浸礼会教徒……”
“你也是的,是吗?”
“我没那样保守,我只不过是个浸礼会教徒。”
“你们不都相信在做礼拜前该举行洗脚礼吗?”
“我们是洗脚的,只是在家里的澡盆里。”
“可是我们不能跟你们一起屹圣餐……”
很明显,莫迪小姐觉得给原始的浸礼会教堂的浸礼池下定义此给只限于一部分人能参加的圣餐下定义容易一些,予是她说。“行洗脚礼的浸礼会教徒认为享乐就是罪恶。有一个星期六,他们中的一些人从林子里走出来经过这里时,告诉我说,我和我的花草都要下地狱,你听说过吗?”
“你的花草也要下地狱吗?”
“是的,姑娘。花草将和我一同被烧毁。他们认为我在外边的时间太长,在室内读《圣经》的时间太少。”
一想到莫迪小姐在基督教新教徒的各种地狱中会要受煎熬的情景,我们对布道坛上所宣传的福音就越来越不相信了。莫迪小姐嘴尖舌利,这是真的,她不象斯蒂芬尼?克劳福德小姐那样常为左邻右舍做些好事,可是,稍有头脑韵人都信不过斯蒂芬尼小姐,而我和杰姆对莫迪小姐却相当信任。她从不告我们的状;从不象猫追老鼠似的追赶我们;从不过问我们的活动;她是我们的朋友。这样通情达理的人竟要遭受永久的折磨,实在不可理解。
“太不合理了,莫迪小姐。您是我认识的最好的妇女。”
莫迪小姐露齿一笑。“谢谢你,姑娘。问题是那些礼拜前行洗脚礼的浸礼会教徒认为女人本身就是罪恶。他们按照字面上的意义理解《圣经》,你知道吗?”
“亚瑟就是为这个呆在家里,为了躲开女人吗?”
“我不清楚。”
“我实在想不通。如果亚瑟想进天堂的话,他起码会走到前廊上。阿迪克斯说上帝爱世人,就象你爱你自己一样。”
莫迪小姐停止了摇椅子,她的声音变得坚定了:“你太小了,还不懂。但是,有时候,某个人手中的《圣经》比……噢,比你父亲手中的……威士忌洒瓶还要糟糕。
我大吃一惊。“阿迪克斯不喝威士忌酒,”我谎,“他一辈子一口酒都没喝过……不,他喝过,他说他喝过一一次,但他并不喜欢……
莫迪小姐大笑起来。“我并没谈论你爸爸,”她说,“我的意思是即使阿迪克斯喝得酩酊火醉,也不会象那些最清醒的人那样凶暴。总有那么些人,他们时刻为来生的事情烦恼,却从没有学习过怎样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你可以朝街上看一看,看看结果。”
“你认为邪些事是真的吗?那些关于布……亚瑟先生的事?”
“什么事?”
枕告诉了她。
“那些事有四分之三是黑人说的,四分之一是斯蒂芬尼?克劳福德说的。”莫迪小姐严肃地说,“斯蒂芬尼-克劳福德甚至告诉我说,有天晚上她半夜醒来,看见亚瑟透过窗子看着她。我问她,‘你怎么办,斯蒂芬尼,你在床上移到另一边给他让地方吗?’这句话问得她一时哑口无言。”
我相信这一点。莫迪小姐的声音是足以使别人不再多说什么的。
“不是那样的,孩子。”她说,“那是座不幸的房子。我还记得孩提时代的亚瑟?拉德利。不管别人说他千了什么,他总是彬彬有礼地跟我说话。他说话确实很有礼貌。”
“你认为他疯了吗?”
莫迪小姐摇摇头。“即使原来不疯现在也疯了。有些人的事情税们永远不会真正知道的。在关闭着的大门后面的房间星所发生曲事情,那些秘密……”
“阿迪克斯在院予壁不做的事,住房间里也不对杰姆和我做。”我觉得为爸爸辩解是我的责任。
“多懂事的孩子。我刚才在解一个线头,并没想到你爸爸,现在既然想到了,我要说阿迪克斯在家和在公共场所一。个样。你愿意带点新做的磅饼回去吗?”
我最爱吃这种饼子。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我发现杰姆和迪尔在后院谈得正起劲儿。象平时一样,等我走近时他们叫我走开。
“就不,这个院子有你的份也有我的份,杰姆?芬奇。种你一样,我也有权利在这儿玩。”
迪尔和杰姆很快地咬了一下耳朵,然后警告我:“要是不愿走开就得按我们的要求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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