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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话 血战(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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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枪炮之声大作,震耳欲聋,荡子里硝烟弥漫,血肉横飞。太平军猝不及防,做梦也想不到荡子里能有清兵,看情形绝不是小股人马,芦苇深处的雁排忽隐忽现,不知来了多少官军。

而且太平军行军时,摆出的是几条“一”字长蛇阵,突然被打到了七寸上,不得不仓促应战。各队人马之间,难以互相接应,首尾也不能相顾,兵卒心中多是惶恐,在狭窄的水鼠堤上你拥我挤,根本辗转不开。人撞人,自相践踏,马撞马,尸横遍地,大队人马一乱,十杆抬枪里放不响一杆。

但那雁营早已埋伏准备多时,正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排火枪轰过去,太平军就倒下一片尸体,眼见死的人多,一具具尸体不断滚落水中,把湖水都染作了赤红。

这支围攻灵州城的太平军,大多是被裹来的俘虏和乱民,十成之中,倒有七成多是乌合之众,遇着恶战一打就散。他们不知荡子里的深浅,数万人马都涌向没有官军截杀的沼泽地,也有慌不择路的纷纷跳水逃窜,带队的官长喝止无用,只好提刀砍了几个逃兵,但此时兵败如山倒,又哪里遏制得住。

雁营备了许多丈许长的竹枪,这种竹枪又长又利,即使对方想欺身近战也够不着,一排排攒刺过来根本无法抵挡。团勇们见粤寇阵势大乱,便从后赶杀过去,举着竹枪到处乱刺,把落水的太平军都刺死在水里,其余陷到沼泽里的更是不计其数,死尸填满了水面。

唯有行到雁冢附近的太平军中军,都是来自粤西老营的精锐,而且太平军里为首的将领也清楚,要是不能在荡子里杀条血路冲出去,这支兵马就得全军覆没,所以不顾死伤惨重,指挥着在排枪轰击下幸存的兵卒,把那些中枪伤亡的同伴堆成掩体,抵挡住芦苇丛中不断射来的弹丸,并以火铳弓箭还击,就地死守不退。

埋伏在四周的团勇、雁民、响马子,杀散了大队粤寇之后,发现整个黄天荡里就剩下雁冢一带还在激战,便以雁哨相互联络。各队人马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雁营虽然骁勇善战,但遇到了太平军精锐之部,也难轻易占到上风,双方兵对兵,将对将,展开了一场你死我活的血战。只见刀枪并举,剑戟。迎着刀,连肩搭背;逢着枪,头断身开;挡着剑,喉穿气绝;中着戟,腹破流红。直杀得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这正是“棋逢对手无高下,将遇良才没输赢”。

张小辫在灵州城里多次见过战阵厮杀,都无眼前这般惨烈,眼见自己雁营里的弟兄们死伤无数,也不禁咬牙切齿,两眼通红。正在两军难分上下之时,众人远远地望见粤寇阵中,有一个身材魁伟之人,连鬓络腮胡子,四十岁上下的年纪,骑着高头大马,穿了一身锦绣黄袍,身上带着宝剑和洋枪,指挥若定,周围有数十名军士举着盾牌将他护在其中。看他那装束气魄皆是不凡,料来是个为首的草头伪王。

雁铃儿久和粤寇作战,能识得伪王服色,点手指道:“此贼必是统兵的占天侯。”说罢挽开雁头弓,搭上雁翎箭,开弓好似满月,箭去犹如流星,口里叫个“着”字,嗖的一支冷箭射出,正好穿过盾牌缝隙,把那占天侯射得翻身落马,摔倒在地。太平军顿时一阵大乱,知道主帅阵亡,再也无心恋战了。

雁排李四见粤寇军中首脑中箭落马,知道时机已到,呜呜吹动雁哨。雁营团勇们听得号令,都拔出雁翎刀在手,蜂拥着冲上前去,翻过堆成山丘般的尸体,舍身撞入人群里挥刀乱剁。

雁户所用的雁翎刀,身长柄短,背厚刃薄,最适合阵前斩削,在近战之中尤其能发挥长处。只见凡是长刀挥过之处,就是一颗颗人头落地,整腔整腔的鲜血喷溅,真可谓所向披靡。孙大麻子也杀红了眼,在人丛中一眼瞥见那占天侯中箭带伤,倒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就抡着朴刀上前,杀散了持盾护卫的太平军,打算一刀削下那占天侯的人头。

谁知占天侯身边常带着一个容貌绝美的侍童,那厮在混乱中倒地装死,趁孙大麻子不备,朝他身后一剑刺去。孙大麻子虽是武艺精熟,临阵厮杀的经验却不老到,他贪功心切,只顾着要杀占天侯,不曾提防别个,猛然间只觉后心一凉,已被利刃穿胸而过,当场血如泉涌,竟教那侍童坏了性命,可叹“瓦罐不离井上破,为将难免刀下亡”。

雁排李四恰好在旁边看个满眼,但乱军之中事发突然,想去救人已经来不及了。他与孙大麻子是结拜兄弟,兄弟死如断手足,不由得怒火攻心,眼前一阵阵发黑,断喝声中抬起手来,把雁翎刀劈将过去,只一刀就剁翻了占天侯的侍童,抬脚踢开尸体,又待再去剁那为首的占天侯。

却不料那占天侯虽然中箭负伤,却是悍勇出众,仍要作困兽之斗。他倒在死人堆里,还握了柄短铳在手不放,看见有人过来就一枪轰出,不偏不倚,恰好打在雁排李四头上。李四立时鲜血飞溅,翻身栽倒。

这正是“阴间平添枉死鬼,阳世不见少年人”。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贼猫》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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