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2/2)
“他是个巡夜的吧,克拉丽丝?根本就不是什么警察。你一说谎我就会知道的。”
“工种一栏上说他是夜间巡警。”
“那东西后来怎么样了?”
“什么东西怎么样?”
“考勤钟。你父亲被枪杀之后它怎么样了?”
“我记不得了。”
“如果你确实记起来了,告诉我好吗?”
“可以。等等——市长到医院来了,他问我母亲要走了那钟和徽章。”她原来还不晓得自己知道这一点。市长穿了一身休闲服,脚上是一双从剩余物资商店买来的海军鞋。这个狗杂种!“投桃报李吧,莱克特大夫。”
“刚才有一霎时你是不是以为那故事是你编出来的?不,要是你编造的,就不会引起你的痛苦了。我们刚才在谈易性癖者的事儿。你说,暴力和破坏性的反常行为从统计学的角度来看,与易性癖之间相互没有什么关系。是这样的。你还记得我们说过的愤怒表现为欲·望、狼疮说成是荨麻疹的话吗?比利不是个易性癖者,克拉丽丝,可他自认为是的,他试图改变自己的性别。我猜想他是许多东西都想试试。”
“你前面说,这么想下去我们就快要抓到他了。”
“做变性手术的主要有三个中心:约翰斯·霍普金斯医院、明尼苏达大学和哥伦布医疗中心。如果他向一家或三家申请做变性手术却又都遭到了拒绝,我是不会觉得奇怪的。”
“他们根据什么拒绝他呢?他会有什么东西暴露出来呢?”
“你反应很快,克拉丽丝。第一个理由将是犯罪记录。这一点就使申请人失去了做手术的资格,除非这罪相对而言并无危害,而且是事关性别辨认的问题;在公开场合穿异性服装啦,就像这一类的事儿。如果他对其犯有的严重犯罪记录进行隐瞒,那个人品德的鉴定记录上会把他找出来的。”
“怎么找?”
“要把他筛选出来一定得知道怎么找,是吧?”
“是的。”
“你为什么不问布鲁姆博士?”
“我宁可问你。”
“你干这个又能得到什么呢,克拉丽丝?晋级还是加薪?你现在是什么?9级?小小的9级如今能得到什么?”
透露一点吧,可以得到一把进入前门的钥匙。从诊断法上来看他会怎样暴露呢?”
“你觉得蒙大拿怎么样,克拉丽丝?”
“蒙大拿很好。”
“你喜欢你母亲表姐的丈夫吗?”
“我们不一样。”
“他们怎么样?”
“干活都累坏了。”
“有别的孩子在吗?”
“没有。”
“你住在哪儿?”
“牧场。”
“牧羊场?”
“有羊有马。”
“你在那儿有多久?”
“七个月。”
“当时你多大?”
“十岁。”
“此后你又去了哪里?”
“波斯曼的路德会教友之家。”
“跟我说实话。”
“我跟你说的是实话。”
“你是在绕着真相打转转。要是你累了,我们可以到周末再谈。我自己也相当没劲了。还是更愿意现在谈?”
“现在谈,莱克特大夫。”
“好。一个孩子,离开母亲被送到蒙大拿的一个牧场,一个放羊和马的牧场,思念着母亲,动物却又使她兴奋激动……”莱克特医生摊开双手请史达琳继续往下讲。
“那儿很好。我有自己的房间,地上铺着印地安地毯。他们让我骑马——让我坐在马上牵着她四处转——她的视力不太好。所有的马都有点毛病,不是瘸就是病。有些马是同孩子们一起养大的,早晨我出去搭乘校车时,它们会,你知道的,对我嘶叫两下。”
“可后来呢?”
“我在牲口棚里发现了一样奇怪的东西。那里他们有间小小的马具房。我以为那东西是某种旧帽盔之类的玩意儿。拿下来一看,上面印着‘格林纳人道宰马器’的字样。它有点像一顶铃铛状的金属帽子,里面顶端有一处是装子弹的,看上去大约是032口径的那种。”
“这牧场上要屠宰的马他们也放出去吃草吗,克拉丽丝?”
“是的,放出去。”
“他们就在牧场上宰杀吗?”
“熬胶和作肥料用的就在牧场宰杀,死了之后一卡车可以装上六匹。用作狗食的会被活着拉走。”
“你在圈栏里骑的那匹呢?”
“我们一起跑了。”
“你们跑了有多远?”
“现在我大概就跑到这儿,你给我解释分析清楚那诊断的方法以后我再接着跑。”
“你知道申请做变性手术的男性要经过什么样的检测程序吗?”“不知道。”
“如果你能从三个中心中的任何一个给我带一份他们的疗程安排表来,那可能会派上用处的,但首先,那一组测试通常将包括韦奇斯勒成人智力量表[22]、房子—树木—人[23]、罗夏测验、自我概念画像、主题理解测验,当然还有明尼苏达多相人格类型测验,加上别的几项测试吧——创于纽约大学的詹金斯测验我想是有的。你是需要点很快就能看明白的东西,是吧?是不是,克拉丽丝?”
[22]用以测试成人语言及动手能力的一组智力题,由出生于罗马尼亚的美国心理学家大卫·韦奇斯勒(1896—1981)设计创立。
[23]根据被测试者所画的房子、树木及人判断其性格特征的一种心理测验。下面几种也都是一些不同类型的心理测验,书中第一章已有所提及。
“有点很快就能叫人看明白的东西,那是最好啦。”
“咱们看啊……我们假设找的是一名男性,他做测验的方式与真正的易性癖者不同。好吧——我们来看房子—树木—人这个测验。要找并不先画女性形象的这种人。男性易性癖者几乎总是先画女性,而典型的情形是,在他们所画的女性身上,他们十分留意那些装饰物品。他们所画的男性形象很简单,都是老一套——画‘美国先生’的时候有些区别——但彼此的区别也不大。
“在画的房子中,要找那种不带有装饰物的表示未来是玫瑰色的画儿——房子外面没有婴儿车,没有窗帘,院子里没有花儿。
“真正的易性癖者画的树有两种——茂盛而摆动的柳树,还有就是有关阉割的主题。那些在画的边缘或纸的边缘被切去的树,象征了阉割的形象,而真正的易性癖者的画里,这些树都充满了生命,树墩上都开着花结着果。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区别。精神错乱的人,你在他们画的树上看到的是恐惧、死气、支离破碎,两者很不一样。这是个很大的区别——比利要是画树,那是很吓人的。我是不是说得太快了?”
“不快,莱克特大夫。”
“易性癖者在画自己的时候,几乎从不把自身画成裸·体。不要因为主题理解测验卡上有一定数量的人患妄想思维就受其误导——在常常穿异性服装的易性癖者中间,这是相当常见的;他们与当局之间常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要我总结一下吗?”
“是的,请给我总结一下。”
“你应该设法去搞一份在三家变性中心都遭到拒绝的人的名单。首先检查有犯罪记录而遭拒绝的人——而且这些人当中,好好地去查那些夜间窃贼。在那些试图隐瞒犯罪记录的人中间,要找在儿童时代干过与暴力有关的严重滋扰事件的人,儿童时代就可能被拘留过的人。之后再去查测试材料。你要找的是一名白种男性,很可能三十五岁以下,大个子。他不是个易性癖者,克拉丽丝,他只是自以为是的。他困惑愤怒,因为他们不肯帮他的忙。我想这是我要说的一切,别的等我看了案卷再说。你会把案卷留给我的吧?”
“是的。”
“还有照片。”
“案卷包括照片在内。”
“那么就已有所得来看,你最好赶紧行动吧,克拉丽丝,我们来看看你干得怎么样。”
“我需要知道你是如何——”
“不。别贪心不足了,要不我们下星期再谈。有了点进展就回来。或者,没有进展也回来。克拉丽丝?”
“在。”
“下次你要告诉我两件事。那匹马后来怎样了是一件,另一件是我想知道……你是怎样处理自己的愤怒的?”
阿朗索过来接她。她把记录抱在胸前,低头走着,力图将一切都牢牢地记在脑子里。她急于呼吸外边的空气,匆匆忙忙出医院时,甚至都没有朝奇尔顿的办公室瞥上一眼。
奇尔顿大夫的灯还亮着,你可以从门底下看到那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