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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般的宇宙苍穹中央(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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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只有短短两周,包括如何对付高智商犯罪及跨国网络犯罪。幸好叶萧这两年英语进步不错,很快成了培训班教官史密斯警长的朋友——也拜那个早已进入坟墓的人所赐,叶萧用了三个晚上的时间,向史密斯警长讲述了半年前的故事…….

无论哪个国家的警察,好奇心都是他们最大的优点——偶尔也会是缺点,史密斯警长被这个故事俘获了。叶萧告诉史密斯:那人几年前曾在英国生活过。

史密斯帮他找到了这座精神病院,据说在维多利亚时代,许多著名人物都在这被关过。

院长证实了叶萧的判断,那个人确实在此住过大约半年,从2001年的夏天到冬天。

叶萧的英文操练得更流利了:“院长,他在这里留下过什么东西吗?”(若无特别说明,本书一律以中文表示人物的英文对白)

“什么都没留下!”院长耸耸肩膀,但又拖出一句,“不过,除了——”

“除了什么?”

他讨厌这种吊人胃口的说话方式。

但院长依然保持着慢条斯理的风度:“除了他的房间。”

几分钟后。

医院被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包围着,看来更像个郊野公园,但矗立在中央的这栋房子,却保留着百年前的风貌。若不知道这是精神病院,还会以为是死囚犯的监狱。叶萧走在这监狱的走廊里,巴罗克式花纹的铁栏杆,使阳光以格子状投到眼中,就像一张黑色的网。走廊如此安静,除了偶尔从窗户飘出的幽幽哭泣声,几乎使人联想到停尸房。

院长肥硕的身体走在前面,宛如一堵移动的墙。他在走廊尽头打开一扇铁门。

“就像囚牢一样,他真在这里住过吗?”

叶萧往铁门里瞥了一眼。

“是,有半年时间。”院长的表情忽然有些僵硬,“在他离开以后,我们把他住过的房间保留了下来,没有安排其他病人住进来。”

“搞得像名人故居一样?”叶萧依然站在门口,没有急着进去,“为什么?”

“你进去看了就会知道。”

看着院长古怪的目光,叶萧的眉毛不自觉地跳了跳。他知道这是自己的老毛病,尽管所有的警官都要求喜怒不形于色,但眉毛却总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压低眉毛,神情凝重地跨进铁门。

“别去,里面是地狱…….”

一个声音在心底浮起,但又被他强行按了下去——房间出人意料的大,足有三十多个平米,叶萧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病房,幽暗的光线穿透铁窗射进来,照亮了他的额头。

——也照亮了他的眼睛,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像被什么锐器刺了进去。

刺痛他的不是光线,而是光线照射下的墙壁。

但墙壁不会伤人,伤人的是墙上的画。

是的,整面墙壁上都画满了画,确切的说是壁画。

在叶萧不由自主地合上眼皮的刹那,黑暗的房子里掠过无数影子,仿佛画中的人或鬼都一个个走了下来,扭起腰肢手舞足蹈,唱出撕心裂腑的歌谣,宛如回到了那个古老洞窟。

重新睁开眼睛,壁画依然如故。眼球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叶萧看清了这幅巨大的画——

画从窗口直至墙的尽头大约十米长,高度从地板直到天花板起码有三米,壁画中出现的既不是地狱也不是天堂,而是伦敦最著名的景致——大本钟。

壁画里是泰晤士河畔的大本钟,那如梦幻般的高塔,在直耸云宵的哥特式大楼一角,威严肃穆,是一个多世纪前“日不落帝国”的象征。大钟坐落在英国的国会大厦,巨大的钟面俯瞰着伦敦的芸芸众生,就连泰晤士河也只能歉卑地悄悄流过。

几天前,叶萧还和许多国家的警官学员们一起游览了伦敦市区,大本钟自然是必到的景点。当他在国会大厦脚下仰望大本钟时,却想起了上海的外滩,那面朝黄浦江的海关大楼的大钟。

走近几步,似乎嗅到了墙壁上油彩的气味。油彩早就凝固了,浓浓的笔墨像浮雕一样镶嵌在墙上,仿佛从墙壁里“生长”出来。这是任何书本或图片都无法表现的,惟有直面真正的油画才能体验。

壁画太大了,靠得太近就感觉变成了一堆颜料,后退几步才重新看清全貌。整幅画的色彩偏暗,笼罩在一片夜色中,周围星星点点亮着灯光,原来是泰晤士河的夜景。在高高的钟楼顶端,是一片混沌的紫色天空,再往上是满天星斗的宇宙,它们以奇怪的方式排列着,仿佛螺旋一样扭转上升,在最顶端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苍穹,笼罩着下面的世界。

房间太暗了,看不清最上面的部分。突然房里亮起一盏灯,是院长大人打开的。叶萧循着灯光,往壁画顶端定睛看去,才发现在漩涡般的宇宙苍穹中央,竟有一扇小小的旋转门!

旋转门?

眯起眼睛靠近了几步,确实画着一扇旋转门,但又和平常在酒店门口见到的不太一样,实在无法用语言表述这种特别。这扇门画得栩栩如生,似乎正在旋转之中,还有个模糊的人影在门口徘徊。

这种奇怪的感觉持续了几秒,画里的旋转门好像真的转了起来,叶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整面墙壁变成了电影院的大屏幕,壁画变成了一部彩色动画片,而那个人影正向门里“飘”进去…….

叶萧喘息着靠近了墙壁,伸手向壁画顶端摸去,可惜天花板太高了,惟有姚明这样的高度才能触到。

突然,灯灭了,房间恢复了昏暗,再也看不清那扇旋转门了。

还是院长大人把灯关掉的,伸手把叶萧拉了回来。叶萧回过神来,茫然失措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院长的面孔在昏暗的光线下毫无生气:“这就是我们保留这个房间,不让其他人进来的原因。”

叶萧使劲转着自己的脖子,觉得要不是院长拉了他一把,他就要冲到壁画的旋转门里去了:“没错,这幅画实在太令人震撼了,没人愿意毁掉它。”

“更重要的是,它具有毁灭一个人的力量。”

“真的吗?”

院长语气凝重地回答:“当我第一次看到这幅画时,也产生了与你刚才同样的感觉,那扇门仿佛动画片一样活了起来。”

“他是怎么做到的?”

“也许利用了某种视觉错觉的原理,我们常常会在一些画里落入视觉陷阱。”

叶萧记得自己也看过这样一些画,感觉好像看到了一个奇异世界,其实不过是画家故意在画里施展了一些障眼法而已:“也许世界并不是我们看到的这个样子。”

“我当时也非常震惊,为了不让其他病人受到这幅画的影响,便在他离开后把这房间封闭了。”

“他还留下什么东西吗?”

“我已经说过了,什么都没有,除了这个房间。”

叶萧没再问下去,他仔细环视了房间一圈,甚至还看了一下卫生间。里面布满了灰尘,模糊的镜子上映出叶萧的脸,好像戴着一张厚厚的面具,这张脸属于叶萧还是那个人?

尘封许久的卫生间令人窒息,叶萧立刻闪身退了出来。当他摇摇头要退出时,院长忽然说:“等一等,你还漏了一样。”

这句话把叶萧揪回到壁画前,院长指着靠墙壁的一个角落说:“就在那里!”

这是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怪不得刚才被忽略了。院长又打开电灯,叶萧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墙角处居然写了几十行小字。

“那是中国字吧?”院长的声音从叶萧背后响起,“我一直看不懂这些字,几年来也没有请懂中文的人来看过,你能告诉我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叶萧半蹲着怔怔地看着这些字,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个人留下来的笔迹,像是刀痕一样留在这壁画上——准确的说是一首诗。

他用汉语缓缓念出了这首诗——

睁眼地狱

闭眼天堂

一双神秘眼

关门天堂

开门地狱

一扇旋转门

地狱

天堂

旋转门

天堂

地狱

四载之后的五月

第二十七天

大本钟

昏然睡去

黑暗中的主宰

将为我开启

地狱

天堂

旋转门

天堂

地狱

这首诗——或者说分行的汉字,就这样写在壁画的角落里,特别是最后几行像阶梯般排列着。叶萧的呼吸重新急促起来,一字一顿地念出了最后那几句话——

地狱天堂旋转门天堂地狱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了叶萧的眼睛里,他后退半步几乎坐倒在地上,整个大楼都似乎歌唱了起来:“地狱…….天堂…….旋转门…….天堂…….地狱…….”

不!叶萧捂住耳朵,身体弹回到了房间另一头。

院长一把拉住了他:“到底写的是什么?”

幸好叶萧有着强于常人的意志,很快就清醒回来:“是一首中文现代诗——如果还能算是诗的话,因为它没有韵脚。”

叶萧将诗翻成英文念了出来。不过诗歌是无法翻译的文体,再好的诗变成另一种语言都会完全变味。况且叶萧只能解释大概意思,院长听得云里雾里的。

“四年之后的五月?”院长重复刚才叶萧翻过的话,“他是在2001年离开这里的,那么他画这幅画,还有写这首诗也一定是2001年,从那时算起四年之后就是2005年了。”

“对,就是今年的五月!”

不就是现在吗?叶萧感到后背一凉,似乎那个人正在壁画的某处悄悄看着他。

“四年之后的五月——第二十七天。”

院长又把这两行字连在一起念道。

“2005年5月27日!”

叶萧迅速念出这个日期,今天是5月24日,再过三天就要到了!

“大本钟——昏然睡去。”院长嘴里自言自语,下意识地看了看壁画中的大本钟,“这是什么意思?”

壁画里的大本钟威严地看着他们,钟面上的时针指向十点:2005年5月27日晚上十点?

叶萧摇摇头,这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范围。

院长来回踱步沉吟道:“‘黑暗中的主宰’又是指谁呢?”

“也许是它?”

叶萧抬头看了看壁画顶端的螺旋形宇宙。

话音未落,一根手指竖直着封住了他的嘴巴,院长极其严肃地告诫道:“不要乱说话!特别是在这个地方。”

这样的警告确实厉害,万一院长真的生起气来,把他作为精神病人,就地关在这小房间里,那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将为我开启——地狱——天堂——旋转门——天堂——地狱。”

后半句话近似于回文诗,只是将词汇作为了单位,仿佛旋转门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地,叶萧慢慢地用汉语念了一遍:“地狱天堂旋转门。”

昏暗的光线照在院长脸上,宛如棺中爬出的僵尸,似乎壁画里的门已洞开,只待他鱼贯而入:“三天之后,地狱天堂旋转门将开启,所有的人都在劫难逃!”

诺查丹玛斯已死,这又是谁的预言?

他在壁画里微笑。

时间,还剩下三天。

北京时间2005年5月27日晚上10点

镜头切回到上海。

“真有这样一扇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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