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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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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埃尔多萨因策划、“占星家”执行的计谋非常成功。“占星家”决定在星期三召开第一次会议,让“主管”们相互认识认识。

在星期二下午四点的时候,“占星家”来到埃尔多萨因的家里,通知他第二天早上九点,所有的主管将在坦珀利开会。

“占星家”在埃尔多萨因那儿坐了几分钟,然后在走下楼梯时,吃惊地看了看表,说道:

“哎哟……都四点了,我还得去好多个地方呐……明天早上九点见……噢!对了,我想了想,觉得工业部主管这一职务非您莫属。好了,我们明天再聊……哎!别忘了讲一讲……最好是准备一个关于水轮机的方案,用在山上的发电站,很简单的那种。将用于营地和电冶金的工作。”

“多少千瓦的?”

“不知道……这应该由您来研究。要考虑到将会有电炉……总之,您准备一下吧。还有,‘淘金者’也来了,他明天会告诉您一些具体的细节。准备一下吧,免得到时候束手无策。天呐,太晚了……明天见……”他一边整理帽子,一边叫住刚好经过的司机,坐进了车里。

第二天,当埃尔多萨因走在坦珀利的街道上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享受过这般的宁静了。

他慢慢地往前走。在他眼中,植物形成的隧道既庞大,又不受拘束。他兴高采烈地看着花园里红色碎石铺就的小径,绯红的薄板延伸至草地,绿毡布上点缀着紫色、黄色和红色的小花。假如抬起头,可以看见水蓝色深邃的天空,让他产生坠落的眩晕,于是天空突然之间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在他的瞳孔中留下一道让人目眩的黑暗,接着,他在悄悄颤抖的银原子中逐渐恢复了视力,那些原子渐渐转变成粗糙干燥的蓝色石板,仿若亚甲蓝的山洞。清晨的愉悦再次激起他身体的快感,将他之前被灾难和痛苦摧毁的人格碎片一点点缝补起来,他感到身体十分敏捷,为冒险做好了准备。

他不断对自己重复这几个字:

“奥古斯托·雷莫·埃尔多萨因。”仅仅是念出自己的名字,就足以让他产生一阵生理的愉悦,让行走赋予四肢的力量倍增。

在太阳的投影下,他行走在斜斜的小路上,感到自己新身份的威力:工业部主管。小路上植被繁茂,清新凉爽,让他的意识也愈加丰富起来。这满足感让他脚踏实地踩在路上,如同被铅石牢牢压在地面上的玩偶。他想到自己将以倨傲的姿态出现在会议上,从而对全世界的弱者产生了一种充满恶意的蔑视。地球是属于强者的——是的,是属于强者的。强者将摧毁整个世界,他们来到每间办公室里用臀部塞满椅子的弱者跟前,像孤独的暴君一样,庄严显要。他再次幻想自己置身于一间巨大的玻璃墙会议厅里,房间中央有一张圆桌。他的四位秘书手握文件,耳朵上面夹着钢笔,在他身旁咨询事宜,而在房间的一角,工人代表们捧着帽子,低垂着白发苍苍的脑袋。埃尔多萨因转向他们,只说了一句话:“要是你们明天不回来上班,就会全部被枪毙。”就那么一句。他言简意赅,声调低沉,他的手臂因签了太多批示而酸痛。时代的贪婪欲望支撑着他继续,它需要老虎般的灵魂来装饰每天日落时的血腥杀戮。

此刻,他满怀激情地走近“占星家”的庄园,像哼唱一首快感十足的乐曲一般在心里重复着列宁的那句话:

“没有杀戮就没有革命!”

当他走到庄园,微微推开大门,就看见穿着灰色防尘罩衣、戴着草帽的“占星家”朝他走来。

他们热情地握了握手,“占星家”说道:

“知道吗?巴尔素特很安静。我觉得他过不了多久就会同意在支票上签字。其他人已经来了,但我们先去看看巴尔素特吧。让他们先等着吧,有什么关系!您明白我此刻的感受吗?有了这笔钱,世界就是我们的了。”

这时候,他们走进了书房,“占星家”转动镶有紫色石头的戒指,看着美国地图,继续说道:

“我们将会统治地球,实现我们的‘想法’……我们可以在圣马丁san art,布宜诺斯艾利斯的一个市,位于该省的中北部。——译者注或休达德拉ciudade,阿根廷城市,由布宜诺斯艾利斯省负责管辖。——译者注创建妓院,在山上创建圣人的营地。还有谁比‘忧郁的皮条客’更适合来管理妓院呢?我们可以称他为‘伟大的妓院长老’。”

埃尔多萨因走到窗边……蔷薇浓郁的香味倾溢而出,让空气浸在红色的芳香中,如流水般清新。黄蜂扇动着透明的翅膀,在石榴树绯红色的星型周围盘旋。埃尔多萨因待在那儿凝视了几秒钟。那场景让他回想起在不久前的某个下午,他在同一个地点度过的时光。然而,在那个下午,他根本不曾想到当天晚上艾尔莎会离他而去。

各种各样的绿穿过他的双眼,但他却根本没看见。在意识的深处,他看见妻子将脸颊靠在一个完美的男性胸部紫色的乳头上,柔软无力,眼神游离,微张着的嘴唇迎着男人猥亵的嘴。

一只鸟儿飞过他的眼前,埃尔多萨因转向“占星家”,用故作柔和的声音说道:

“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然后他坐下来,点燃一支烟,凝视着“占星家”,“占星家”拿圆规在一张图纸上画了个圈。埃尔多萨因问道:“您想做什么?‘忧郁的皮条客’会愿意管理妓院吗?”

“当然,这一点毋庸置疑。巴尔素特也不会做出太多反抗。”

“他还在马车房?”

“我觉得应当谨慎行事,于是把他锁在了马厩里。”

“马厩?”

“那是唯一一个可以把他藏起来的地方。况且,‘看见接生婆的男人’就睡在楼上……”

“那是怎么回事?”

“改天我会跟你详细解释。他看见了接生婆,从此便无法在夜里入眠。好了,我觉得您……”

“怎么,要我去……”

“让我说完。我觉得您应该去看看他,试着劝他签字,总之,您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他……”

“要是他不签字呢?”

“那我们就强制他签字……”

“但是,怎么?……”

“我当然反对暴力,但您得理解我。我们的计划高于所有的感情,这一点您必须得跟巴尔素特讲明白。您得让他明白,我们也不想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拷打他的双脚,或者对他做出更残忍的事……我们的目的是要他在支票上签字。”

“您真的打算那样做吗?”

“当然,因为我们不能错失这个天赐良机。我指望着您的铜铸玫瑰花,但进展太慢了。最好别向‘忧郁的皮条客’借钱。假如他没钱,我们会让他为难;假如他有钱却不想借给我们,我们则会失去一个朋友。他对您慷慨解囊了一次并不代表他会再次对我们慷慨。再者,他患有神经衰弱,很多时候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埃尔多萨因看着铁窗形成的四边形,看着石榴树绿冠上的绯红星型。一束黄色的阳光斜照在墙壁的高处。巨大的悲哀流经他的心脏。他这一生都做了些什么?

“占星家”留意到他的沉默,说道:

“您瞧,埃尔多萨因。我们要么破釜沉舟全力以赴,要么现在就放弃,别无其他选择。生活即是如此,它是如此悲哀……但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也知道,假如不需要做出牺牲将是多么美好啊。”

“问题是,在这件事上,被牺牲的是另一个人……”

“也是我们,埃尔多萨因,我们冒着坐牢的危险,冒着永远失去自由的危险。您有没有读过普鲁塔克ptar(约46年-125年),生活于罗马时代的希腊作家,以《比较列传》一书留名后世。——译者注的《比较列传》?”

“没……”

“那我要送您一本,读了您就会明白假如需要牺牲生命来改变社会发展的方向,那么人类的生命就还不如一条狗。您知道列宁或墨索里尼的成功是由多少条命换来的吗?人们根本不关心这一点。为什么不关心?因为列宁和墨索里尼成功了。那才是最重要的,它能为任何无论正当与否的动机开脱。”

“那么谁来杀巴尔素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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