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劳里恶作剧,乔来讲和(1/2)
第二天乔的脸色令人捉摸不透。那个秘密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她很难装得若无其事。梅格觉察到她神秘兮兮,心事重重,但她不忙追问,她知道让乔就范的最好办法是反其道而行之,她肯定只要她不问,乔一定自己把心事全倒出来。令她颇为诧异的是,乔仍然守口如瓶,而且摆出一副傲慢的神态,这可把梅格气坏了,她转而也装出一副凛然不可犯的神气,寡言少语,一应大小事情只和母亲商量。马奇太太此时已接替了乔的护理工作,并嘱久困在家的女儿好好休息,尽兴玩乐,这么一来,乔倒没有人烦她了。艾美又不在家,劳里便成了唯一可以慰藉她的人;她虽然十分喜欢劳里作伴,此刻却有点怕他,因为他有一种不可救药的劣根——爱戏弄别人,她担心他会用甜言蜜语把秘密从她口里套出来。
她果然没有估错,这位爱调皮捣蛋的小伙子发觉乔有点异样,疑心顿起,立即穷追不舍,乔从此开始受苦受难。他诱哄、贿赂、嘲笑、威胁、责备;装漠不关心,以求出其不意地套出真相;宣称他知道,然后又说他不在乎;最后,凭着这般锲而不舍的劲头,他终于满意地相信此事与梅格和布鲁克先生有关。自家私人教师的秘密竟不让他知道,他心中愤愤不平,于是苦苦思索如何好好地出一口怨气。
梅格此时显然已忘记了此事,一心一意为父亲的归来作准备,但突然,似乎发生了一种变化,有一两天变得跟从前判若两人。听到有人叫她便猛吃一惊,人家望她一眼她便脸红耳赤,整日不言不语,做针线活时独坐一边,羞答答的,心事重重。母亲过问时她回答自己一切正常,乔问她时她便求她别管。
“她在空气中感受到这种东西——我的意思是,爱——而且她变得很快。那些症状她几乎全得了——颤抖、暴躁、不吃、不睡,背着人愁眉锁眼。我还发现她唱他给她的那首歌,一次她竟然像您一样说-约翰-,然后又转过身去,脸红得像朵罂粟花。我们到底该怎么办?”乔说。看样子她准备采取任何措施,无论这些措施是多么猛烈。
“只有等待。不要干涉她,要和气耐心,等爸爸回来事情就能解决了,”母亲回答。
“这是你的信,梅格,封得严严实实的。真奇怪!特迪从来不封我的信,”第二天乔分派小邮箱里的邮件时这样说。
马奇太太和乔正全神贯注地于着自己的事情,突然听到梅格叫了一声,两人抬起头来,只见她盯着那封信,一脸惊恐的神色。
“我的儿,出了什么事?”母亲边叫边跑向女儿,乔则伸手去夺那封惹祸的信。
“这全是误会——信不是他寄的。噢,乔,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梅格双手掩面,痛哭了起来,仿佛心碎了一般。
“我!我什么也没做!她在说什么?”乔被弄糊涂了,叫道。
梅格温柔的眼睛因愤怒而激动得闪闪发亮,她从衣袋里掏出一张揉皱了的纸条,向乔一把扔去,怒声呵斥:“信是你写的,那坏小子帮着你。你们怎能对我这么卑鄙无礼,这么残酷?”乔没有听她说话,她和母亲忙着读这封字迹怪异的信。
“亲亲玛格丽特——
我再也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务必在我归来前知道自己的命运。我还不敢告诉你父母,但我想如果他们知道我们相爱,他们一定会同意。劳伦斯先生将帮我找到一个好职位,而你,我的宝贝,将令我幸福。我求你先别跟你家里人说什么,只请写上一句知心话交劳里转给衷心爱你的约翰。”“噢,这个小坏蛋!我为妈妈保密,他就这样报复我。我去把他痛骂一顿,带他过来求饶,”乔叫道,恨不得立即把真凶缉拿归案。但母亲拦住她,脸上带着一种少见的神情,说道——“站住,乔,你首先得澄清自己。你一向胡闹惯了,我怀疑这事你也有一手。”“我发誓,妈妈,我没有!我从来没看过这封信,更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绝无虚言!“乔说话时神情极其认真,母亲和梅格相信了她。”如果我参与了这事,我会干得更漂亮一些,写一封合情合理的信。我想你们也知道布鲁克先生不会写出这种东西,”她接着说,轻蔑地把信往地下一抛。
“但这字像是他写的,”梅格结结巴巴地说,把这封信和手中的一封比较。
“哎呀,梅格,你没回信吧?”马奇太太急问。
“我,我回了!”梅格再次掩着脸,羞愧得无地自容。
“那可糟透了!快让我把那可恶的小子带过来教训一顿,让他解释清楚。不把他抓来我决不罢休。”乔又向门口冲去。
“冷静!这事让我来处理,它比我原来想象的更糟。玛格丽特,把这事完完整整地告诉我。”马奇太太一面下令一面在梅格身边坐下,一只手却抓着乔不放,以免她溜脱出去。
“我从劳里那儿收到第一封信,他看上去似乎对这事一无所知,”梅格低着头说,”我一开始的时候感到惶恐不安,打算告诉您,后来想起你们十分喜欢布鲁克先生,我便想,即使我把这件小小的心事藏上几天,你们也不会怪我的。我真傻,以为这事没有人知道,而当我在考虑怎么回答时,我觉得自己就像书里头那些坠入爱河的女孩子。原谅我,妈妈,我做的傻事现在得到了报应;我再也没脸见他了。”“你跟他说了些什么?”马奇太太问。
“我只说我年龄尚小,还不适宜谈这种事情,说我不想瞒着你们,他必须跟父亲说。我对他的心意万分感激,愿做他的朋友,但仅此而已,其他以后再说。”马奇太太听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乔双手一拍,笑着叫道:“你可真是个卡罗琳-珀西。她是谨言慎行的楷模哩!往下说,梅格。他对此怎么说?”“他回了一封风格完全不同的信,告诉我他从来没有写过什么情信,他很遗憾我那淘气捣蛋的妹妹乔竟这样冒用我们的名字。信中言辞委婉,对我十分敬重,但想想我有多尴尬!“梅格靠在母亲身上,哭得成了个泪人儿,乔急得一面叫着劳里的名字,一面在屋子里团团乱转。忽然,她停下来,拿起两张纸条,细细看了一回,断然说道:“我看这两封信没有一封是布鲁克写的,都是特迪写的,他把你的信留着,好向我抖抖威风,因为我不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他。”“不要藏什么心事,乔。告诉妈妈,免招灾祸,我本该那么做的,”梅格警告道。
“说得好,梅格!妈妈也这样跟我说过。”“行了,乔。我陪着梅格,你去把劳里找来。我要细细查究此事,立即终止这出恶作剧。”
乔跑出去,马奇太太轻声跟梅格说出布鲁克先生的真实感情。”嗯,亲爱的,你自己的意思呢?你是否爱他?爱得足以等到他有能力为你筑一个爱巢的那一天?或者你宁可暂时无牵无挂、无拘无束?”“我吃够了担惊受怕的苦头,起码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不想跟情呀爱的有什么联系了,也许永远都不,”梅格使着性子说道,“如果约翰不知道这桩荒唐事,那就别告诉他,让乔和劳里闭上嘴。我不想被人蒙在鼓里当傻子耍——这是个耻辱!”梅格素来性格温柔,此时却被这个恶作剧气得使上了性子,自尊心也受到了伤害,马奇太太连忙劝慰她,允诺一定万分小心,绝不泄漏秘密。大厅里传来了劳里的脚步声。梅格立即躲入书房,马奇太太独自一人接待这位”罪犯”。乔怕他不来,并没有说明把他叫来的原因,但他一看到马奇太太的脸色就明白了,于是愧疚不安地站着,帽子转过来又转过去,让人一眼就看出他正是罪魁祸首。乔撤出了房间,但却像个看守一样在客厅里大步徘徊,仿佛担心囚犯会逃走似的。
客厅里的声音忽高忽低,持续了半个小时,但两人到底谈了些什么姑娘们却无从知道。
当她们被叫进去时,劳里站在母亲身边,满脸悔意,乔见了心里一软,当场便原谅了他,只是不愿表露出来。劳里低声下气地向梅格赔不是,并安慰她布鲁克先生完全不知道这个玩笑,梅格心里才松了一口气,并接受了他的道歉。
“我到死也不会告诉他——即使严刑拷问也不说;这样你会原谅我了吧,梅格?我真想为你做任何事,来证明我是多么后悔,”他说道,满脸羞愧之色。
“我尽量吧,但这实在不是绅士的作风。我料不到你竟这样狡诈恶毒,劳里,“梅格佯装严厉地责备道,借以掩饰自己的窘态。
“我深知自己罪无可恕,你们一个月不跟我说话我也是罪有应得,但你们不会这样对我的,是吗?”他说话时可怜巴巴地把双手十指交叉叠在一起,他的声调具有不可抗拒的说服力,大家都没法再对他横眉怒目,尽管他犯下了如此恶行。梅格宽恕了他,马奇太太虽然竭力保持严肃,但听他说愿意做牛做马将功折罪,愿意在受到伤害的梅格面前卑躬屈膝,那凝重的脸色也缓和下来。
乔独自走到一边,试图铁起心肠,不吃他这一套,结果成功地把面孔绷得老紧,仿佛对他深恶痛绝。劳里看了她两回,但她全无一点怜悯的意思,他觉得受了伤害,便转身把背脊对着她,一直等母亲和梅格说完了,才向她深深一弯身子,一言不发,径自走出门去。
他一走,乔便后悔自己刚才做得太无情,待梅格和母亲上了楼后,她感到十分孤独,很想见一见特迪。踌躇了半天,她还是向自己的冲动屈服了,于是携了一本书,径直走到那座大房子前。
“劳伦斯先生在家吗?”乔问一位走下楼梯的女佣。
“在的,小姐。但我想他现在不便见客。”“为什么?他病了吗?”“唉,不是,小姐,他和劳里先生当众吵了一架,小先生不知为什么发脾气,惹得老先生火气冲天,所以我这会不敢走近他。”“劳里在哪儿?”“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凭我怎样敲门他都不理。我不知道拿这顿饭这么办,饭菜准备好了,却没有人来吃。”“我去看看怎么回事。我不怕他们。”乔走上去,来到劳里的小书房前,使劲敲门。
“别敲!不然我打开门揍你一顿!”年青人大声恫吓道。
乔接着又敲,门突然打开,趁劳里惊讶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乔快步冲了进去。乔知道怎样驾驭他,看到他果然大动肝火,便装出一副幡然悔悟的样子,双膝轻轻跪下,柔声说道:“请恕我一时无礼,我特来讲和,讲不成便不走。”“行了,起来吧,别像个傻瓜,乔。”他态度傲慢地答应了乔的请求。
“谢谢,我起来了。我能问问出了什么事吗?你似乎心里很不畅快。”“我被人摇了肩膀,我忍无可忍!”劳里愤怒地咆吼道。
“谁摇你了?”乔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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