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神威审判(1/2)
殷玄将聂青婉搂的很紧,有力的双臂铁钳一般禁锢着她,聂青婉从他的肩膀处抬起头,看到了他淋雨的身子,看到了那花色宫伞上的祥云图案,以及前方淅淅沥沥的雨,微凉的秋风从面颊上刮过,带起他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以及御用龙涎香,还有那极浅极淡的始终不曾离开过他身子的息安香。
聂青婉抬起手,轻抚着他的发鬓,殷玄微微地顿了一顿,这才稍微松开她一些,看向她的面容,然后他看到她也在看他,很认真的眼神,很专注的眼神,这一对漂亮的杏目里不再是疏离,不再是冷漠,不再是她回来的这段时间的漫不经心,而是满眼的温柔怜惜和爱意。
爱
殷玄想到这个词,无声地自嘲。
纵然她对他有爱,也仅是因为她那一颗母爱泛滥的心吧。
可他要的不是她的母爱之心,而是她的女人之心。
殷玄强硬地拉下聂青婉抚摸在发丝和脸颊上的手,能得她如此温柔的对待,他当然贪恋,可他厌恶她总是拿他当孩子看,他是男人,如今也是她的男人了!
虽然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可他实打实的已成为她的男人了,她休想再用对待孩子的心态来对待他!
殷玄攥紧聂青婉的手,目光里绷着一股很森冷的寒意,可声音又十分温柔,冲她说:“不是说不来吗”
聂青婉说:“吃饱了,无事可做,想到你在这里,就来看看。”
殷玄勾唇冷笑,想着你是因为朕在这里才想来看的吗你是因为太后的尸身在这里,你是因为聂家人在这里,你是因为任吉在这里,你是因为……你要亲自来收帐,所以才来的。
殷玄抿了抿唇,唔了一声,说道:“那进去吧,外面风大雨大,小心受凉。”
聂青婉点点头,想松开他的手自己走进去,可殷玄不让,紧紧地扣着她的手,几乎是以半搂着的姿势将她带进去的。
刚殷玄突然之间跑出来了,大臣们也顾不上他,只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拓拔明烟身上,叽叽喳喳地在那里声讨她,谴责她,恨不得当场就将她抽筋剥皮了。
好在,虽然愤怒到了极点,可大臣们还是有理智的。
知道今日聂北一定不会放过这个罪大恶极之人,他们就等着。
大臣们绷着脸,浑身都充斥着怒气等着案子水落石出。
当殷玄带着聂青婉进来了,大臣们立刻转移了注意力,纷纷朝聂青婉见礼,聂青婉淡笑地回应了他们,这才把目光落在拓拔明烟身上。
拓拔明烟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当她目光落过来的时候,她浑身一抖,颤的如同糠筛,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凝固了,脸上血色褪尽,惨白无边,牙齿咯咯地上下打架,寒意从脚底直蹿而上,逼近心脏,她清晰地感受到被她目光笼罩的瞬间她内心断裂的声音。
拓拔明烟红着眼,眼中明明装满了恐惧,可她还是用尽所有勇气,抬起眼皮,与她视线对上了。
聂青婉说:“明贵妃怎么也在这里”
拓拔明烟完全没办法说话,她揪紧了袖子,目光发直发愣地看着她,她张了张嘴,她很想喊一声‘太后’,可她发现,她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她就那般红着眼睛看着她,一眨不眨的。
无人知道,此刻她的内心如何的惊涛骇浪。
也无人知道,这一刻她的内心是如何的煎熬和庆幸。
她不回话,大臣们也没说话,不是大臣们不想说话,也不是大臣们说不出来话,而是今天的这件事情,是与三年前的太后之死有关的,这是大殷皇室里被掩盖的丑闻,涉及太后,涉及明贵妃,甚至还涉及了皇上,这样的丑闻,如何能向外人说
纵然眼前这人是皇后没错,可她来自晋东遗臣之地,是,大臣们很在意这个,不单在殷氏皇族心中,就是在这些大臣们或是百姓们心中,晋东遗臣,或者说,所有的遗臣们身份都是低贱的,他们只能供奉大殷皇室,却享受不了皇室的任何待遇。
但眼前这位娘娘,偏偏从遗臣之地来,却贵为了皇后。
不知道该不该说,那便不说。
聂北和聂不为以及聂西峰还有任吉看到她进来了,纷纷朝她投去一眼,恭恭敬敬地上前见了礼。
这一动作出,大臣们又骇然一惊。
刚皇上进来,聂不为和聂西峰以及任吉动都没动,别说见礼了,就是参见的话都没有,实在太过放肆,可见了皇后,他们居然如此的恭敬和谦卑!
大臣们咻的一下又把目光移到了聂青婉身上。
聂青婉谁也没看,只扭头看向殷玄。
殷玄说:“你刚来,不知道情况,坐下听一听就知道了,明贵妃是来忏悔赎罪的。”
聂青婉挑眉,殷玄却是不管不顾地拉着她,坐在了他刚刚坐的那个凤榻上,她要坐到他的边上,他也不允许,直接搂着她的腰,把她圈在了怀里,然后整个肩膀都往后靠在了宽大的凤榻背上,手指慵懒地把玩着她的小手,目光却凉薄地撩起,看向聂北:“继续吧。”
聂北看一眼聂青婉。
聂青婉扫了一整圈屋子,亦扫了一整圈屋子里神色各异的人,笑着说:“看来今天这里会非常热闹,聂大人,皇上让你说什么,你就说吧,我也听听。”
聂北垂眸,把刚刚所说的话全部对着她又重复了一遍。
聂青婉听后,笑着说:“还有这等奇事。”
聂北说:“怎么不是呢,而能发生这种奇事,单凭一个明贵妃压根做不来,若没有人暗中相帮,她哪可能害得了太后,太后深居紫金宫,而当年严守紫金宫的禁军是陈温斩所领,那天陈温斩不当职,可禁军却在,太后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禁军们却闻风不动,这若不是被某人策反了,如何会有这种现象,而能策反宫内禁军的人,除了皇上,应该不会有别人了吧”
聂北如刀般冷戾的目光又锁在了殷玄身上:“明贵妃纵然能制香,可太后身边有任吉形影不离地伺候着,她想在任吉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压根不可能,除了皇上有这个本事外,也没别人了吧”
他又冷冷一笑,说道:“一夜之间血洗紫金宫,封锁紫金宫,把太后的尸身秘藏于此,除了皇上,也没别人有这个本事了吧”
他铁面无私地,一字一句地问殷玄:“皇上,你可认罪”
大殷千百年的历史上,从没有一个人敢这般质问皇上,也没有一个人敢当着皇上的面来说这样的话,就算皇上真有罪又如何,谁敢断谁敢判谁敢说
没人!
可聂北就这么当着文武百官们的面,指责皇上,问责皇上,还说皇上有罪!
大臣们知道,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厉喝聂北,让他不要以下犯上,藐视皇威,乱了君臣之礼,可是,这个时候的他们压根说不出来话。
其实他们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情,谋害太后这样的大事,仅一个明贵妃又如何做的到
且那个时候的明贵妃,诚如聂北所说,只是一个亡国之女,在宫中无权无势,如何能害得了太后纵然她被太后宣进去伺候了,以香来害人,可太后是什么人能是她轻而易举就害得了的太后对所有人都有戒心,唯独对皇上,那是一心一意,从不多心。
所以,除了皇上,在那个深夜里,谁会莫名其妙跑到紫金宫,去加害太后
而那天,太后并没有通传拓拔明烟。
大臣们垂眸沉默,他们已猜测到了真相,而正因为这样的真相,让他们心力交瘁,悲痛欲哭,大臣们纷纷落了泪,有些不敢再往下听了,他们怕听到那个可怕的真相,他们怕皇上毁了他们心目中最美好的样子。
他们大殷的神,死了,死在了他们最敬爱,最出色的皇上手上!
大臣们的脸色非常难看,站在那里,形如僵木。
殷玄压根不关心那些大臣们是什么表情,此刻又在想什么,他淡垂着眉目,把玩着聂青婉的手,听了聂北那句‘皇上,你可认罪’的话,唇角的讽刺很浓,他讥俏地抬起脸,看向了从进来开始就抱臂立在一侧的聂不为和聂西峰以及任吉。
如果他不认罪,他们是不是想以下犯上,对他这个皇上动手
他们中的一个人,或许能跟他这个皇上打成平手,或许压根不敌,所以一下子来了三个。
他们是打算若他不伏罪,他们就以武力制裁他吗
殷玄掀了掀眉,正要开口,站在一边因为看到了聂青婉而受到莫大刺激的拓拔明烟猛的回魂,大声冲聂北说:“太后是我杀的,跟别人什么关系”
聂北眯眼,眼中满是不屑:“就凭你”
拓拔明烟说:“就凭我,你不要小瞧我,我能制出杀得了太后的香,就能想到办法杀她,我老早就想杀她了,但她身边有任吉,身边时常跟着陈温斩为首的禁军,我压根找不到机会,可那天,陈温斩休沐了,禁军换了人带,我趁那天把太后杀了,当然了,我那天也利用了皇上,我不单恨太后灭了我整个拓拔氏,我还恨她不把我许配给皇上,是,我知道我配不上皇上,可我喜欢他呀,我不介意做奴做妾做婢,可就算是这么卑微的企望她都不给我,她能给我风光和嘉奖,却坚决不允许我与皇上有任何沾染,所以那天我就给皇上下了迷魂香,让皇上喜欢我,听从我摆布,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你们也看见了,在那之后,皇上很宠我,也很爱我,那迷魂香原本是能迷惑皇上一辈子,让他一辈子都那么的宠我爱我的,但是,他心中一旦有了真正所爱之人,迷魂香就会失效,他是被我蛊惑的,不然皇上那么敬爱太后,视太后如同自己的生命,哪可能加害太后呢你们觉得可能吗”
她说到这里,心中巨痛,眼眶又红了,她抬头看向殷玄,再看向殷玄怀里的聂青婉,失声悲笑:“当真人算不如天算,三年了,皇上没有遇到所爱之人,可三年后他遇到了,而三年前你们没有查到太后的死因,三年后却查到了,我无话可说,我也不后悔,这三年我过的很幸福,皇上对我很好。”
殷玄听到这话,眉心深深地蹙起,看向了她。
聂青婉嘴角勾着淡笑,扯开被殷玄握着的手,殷玄又低头看她,双手一抓,又将她的手抓到掌中,严丝合缝地扣住。
聂青婉说:“你松手。”
殷玄越发握紧了,连带着把她的腰搂的也更紧,他抿唇:“不松。”
聂青婉说:“明贵妃对你痴情一片,你这个时候应该去安慰安慰她,或者,你应该站出来保护她,毕竟她也是你的女人,你怎么能让她为你去死呢谋害太后这个罪名一旦坐实了,她会死的很惨的,再者,当真是她一人所为吗”
殷玄知道怀中的女子是谁,也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已经容不下他了,她也容不下拓拔明烟,大概她在想,三年前他们联起手来害了她,这三年后,她也要将他二人诛在一起,她是多么睚眦必报的人,就算让他死,她也不会让他死的舒坦,她以前不知道他是爱她,爱到能够杀她也要得到她,现在她知道,她知道他是多么的爱她,可她还要让他和拓拔明烟死在一起,她就是故意的,故意这样膈应他,故意这样惩罚他!
殷玄幽黑的眼眸紧锁住聂青婉的脸,聂青婉却似乎不愿意再看他一眼似的,扭过了头,看向拓拔明烟,说道:“你对皇上一往情深,我自佩不如。”
拓拔明烟张了张嘴,眼中含泪,却在这一刻,露出了最美的笑,她冲聂青婉说:“可皇上对你一往情深,从来没变过。”
这话像打哑迷,但聂青婉听懂了。
聂青婉笑了笑,说道:“原本我觉得我是晋东之地出来的,好像不方便插手你们大殷帝国的事情,但如今我既贵为皇后了,晋东也早已归附大殷,那也就没有什么分别了,现又听到了这样的事情,就忍不住想问一嘴,三年前大殷太后的死,当真是你一人所为”
拓拔明烟说:“是。”
聂青婉说:“哦,没看出来,明贵妃还有如此能耐。”
这话不知是褒还是贬,可大臣们都不是傻子,连皇后这个外人都觉得凭拓拔明烟一人之能不可能杀得了太后,他们又如何会信
但是,他们想这样相信。
他们宁可把一切罪责推在一个女人身上,也不愿意把这样的罪孽安在他们最敬爱的皇上身上。
拓拔明烟说当年皇上是被她用迷魂香迷住了,受了她的蛊惑。
她说她爱皇上,可太后阻拦,她就恨太后。
她说太后灭了她整个拓拔氏,她也恨太后。
所以这么多的不满和恨累积起来,酿成她杀太后的局面完全能理解。
她也说的对,皇上那么的敬爱太后,视太后如同自己的生命,哪可能会下手杀太后呢一定是这个妖女利用自己擅制香的手段让皇上失了心窍,才帮她做成这等谋逆之罪!
大臣们即便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可他们也愿意这样的欺骗自己,尤其,子杀母这样的大逆不道之事在民间都是被唾弃的,更何况在皇室!
皇室是整个大殷的脸面,尤其当年的太后和皇上,在百姓们的心中是何其的美好,母亲子孝,堪比典模。
三年后,让他们撕开这层美好的典模,露出里面丑陋的真相,他们不愿意!
而且,这样的真相一旦传出去,大殷必将动荡,实对社稷不利!
太后在他们心中确实是神,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可这个神已经死了,太后不在了,如今掌握着大殷万里江山万千子民的人是皇上,皇上膝下无子,若就此遭难,帝位就会空悬,而一旦面临了帝位空悬的危机,殷氏皇族就会全体出动,争夺帝位,那势必又是一场血风腥雨。
他们身为臣子,上辅皇上,下抚黎民,如何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臣们权衡再三,心中已有了计较,等聂北再紧咬着皇上不放的时候,李公谨率先挡住聂北的话,冷声说:“聂大人,明贵妃既已承认了罪行,这案子就这么结了吧,太后泉下有知,知道当年杀她的人被你抓出来了,她也会泉下有知的。”
聂北说:“凶手不止明贵妃一人,不把凶手抓完,她还是死不瞑目。”
李公谨说:“我听着这事就是明贵妃一人所为,跟别人都没有关系。”他扭头看向周围的大臣们,问道:“你们以为呢你们也认为凶手不止明贵妃一人”
大臣们连忙起哄,纷纷嚷声说:“哪可能还有别人,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实,就是这个恩将仇报的女人害了太后,以大殷律法,她要被处五马分尸,死不能入葬,抛尸乱葬岗,永世不得轮回,就是投胎也只能为畜生!”
听着大臣们这样的维护殷玄,聂青婉表情不变,只眼梢往殷玄的脸上扫了一下。
殷玄一直都在看她,他的眼中耳中其实已经没了任何人,也没了任何声音,他只是用着贪婪的目光看着她的样子,大臣们以为他们面对的人是谁当真是一个从晋东之地来的华皇后就算他们为他开了罪,她也同样会诛他,利刃之手从来不在别人手上,而是在她手上。
聂北面对大臣们这样的反应,当真是气极。
聂不为和聂西峰原本是一动也不动的,可此时,他二人的眼中杀气弥漫,浑身蹿出很浓的戾气,若非聂青婉在场,他们会毫不客气地以剑驱离这些人的,叫他们站在这里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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