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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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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涵阳王被囚禁在宗府之中,虽没有招供,可是却不知怎么出来几个旁证的,再加上当初那个逃跑刺客的供词,皇上是怎么也不相信涵阳王的。

只是皇后几次哭诉,甚至以绝食相逼,最后没办法,这件事只能是不了了之。

到底是什么人刺杀皇上,这件事也不必细查了,含糊过去。至于涵阳王呢,削去爵位,没收了封地,将他发配到南方边远之地,专人看守,终身不得再回燕京城。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萧杏花自然免不了有些替这涵阳王难受。其实未必多大交情,不过人家也尊称她一句嫂夫人,看上去温和有礼的样子,不曾想,这什么都没干,竟沦落到这等地步。

这也让她更加觉得,自己必须完成皇太后的托付了。

和女儿媳妇商量过后,便是皇上那边知道太后来过,也万万不能提起玉佩。玉佩的事,也仅限于娘三个知道,不能让外人,哪怕是再亲近的人也不能知道了。

如此一来的话,那么交给涵阳王这个玉佩,也只能由三个人来做了。

佩珩看看母亲,终于道:“这个事自然是我来做。母亲万万不能去冒险见涵阳王,嫂嫂要在家照料弟弟和侄子,也不可以。只有我……”

“这个不行,你个姑娘家,不能出去!”

秀梅断然拒绝。

可是佩珩却颇为坚定:“娘,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说,只是说了怕你们误解罢了。”

她望向自己娘,认真地道:“当初我说不想嫁涵阳王,如今想来,其实颇没有给涵阳王脸面,可是他当时二话不说,便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主动去给太后娘娘说要不想要这门婚事。后来我在茶楼里遇到了事,是他一路相帮,护着我,被父亲知道他和我在一起后,父亲痛打了他,他也丝毫没有声张此事,反而是闷声瞒了下来。我以前不懂事,如今细想这桩,实在是有些对不住他。”

“佩珩,就算是你有些对不住他,可是这个时节,你也犯不着亲自去见他,给他送这玉佩。”秀梅还是担心佩珩,不想让佩珩陷入麻烦之中。

谁知道佩珩却笑了笑:“如今给他送玉佩,也并不是只为了这两桩事,也是因了他明明品性无暇风光霁月,却遭此横祸,蒙冤而不能解。满朝文武,有几个认为那刺杀君王之事是他干下的,可是又有几个敢为他说一句话,又有几个愿为他说一句话”

她低头抿了抿唇:“如今为他奔波流泪的,不过是他那年迈的母亲罢了。难道堂堂涵阳王,天子御弟,品行无亏,最后却要落得这个地步”

她这一番话,倒是让萧杏花有些意外。

她拧眉打量着自己这个女儿:“你继续说吧。”

“娘,我如今说这话,你们或许以为,我是和他牵扯不清,对他曾有什么关乎男女之情的想法。其实并没有,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要遭遇这种事情难道这就是他应得的下场吗难道我们眼睁睁地看着他那样光明磊落的人,遭遇了这等冤屈,却为了避嫌,连见他一见都不能我知道这燕京城里不是咱们白湾子县,这里只有皇权如天,没有什么公道可争,父亲便是高为镇国侯,也不能去为了事不关己的人讨一个说法。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为他心酸,为他难受,只是把他母亲的一块玉佩送给他而已,怎么就不能做了”

萧杏花无声地望着自己女儿,良久后,低头再次望向那玉佩。

这朝政犹如三月天,变幻莫测,今日这家得势,明日还不知道哪家登场,只是自家有儿有女,更有幼子弱孙,难免要多为自己打算。

她默了好半响,终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咬牙道:“佩珩,你说得是,也许是咱们被这荣华眯了眼,也许是自打进了燕京城,去过宫里,见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咱们便把自己的胆子缩起来,前怕狼后怕虎。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帮着送个玉佩吗如今你父亲兄弟都在外征战,若是咱们有个不好,他们又能拿咱们怎么办这个玉佩,就由你去送吧,见一见涵阳王,和他道一声别,再把这玉佩送给他。”

佩珩低头,接过那玉佩来,却是又道:“娘,女儿也想明白了。女儿到时候偷偷跑出去,自己想办法去见他,再把玉佩送给他。若是万一皇上发现了,到时候娘和嫂嫂只推说,我不懂事,冲动所为。皇上他便是气恼我,看在父亲的面子上,也必然不能太过为难母亲。”

萧杏花点头:“如此也好。”

其实这样子,竟然是最好的选择了。

佩珩因为霍行远的事,受了刺激,以至于想起之前险些谈婚论嫁的涵阳王,便忍不住偷偷跑出来,亲自去送他。

到时候万一被发现,她这个当娘的自然是勃然大怒,求着皇帝去处罚自己女儿,以进为退,皇上到时候只能作罢。

这么想明白了,她也就认了:“先着人打探下涵阳王从哪里前往南方,到时候寻一处偏僻地,你去见一见。沿路上,再把你大嫂叫来,暗地里护着你。”

这事秀梅听了,不免觉得不妥,私底下还问过萧杏花:“娘,竟然让佩珩过去,真得好吗倒是不如干脆让大嫂去送”

萧杏花却分外坚定:“不,这个玉佩,就让佩珩去送。”

秀梅听得迷惘,不解地望向萧杏花,可是萧杏花,却再也没多说什么。

——

梦巧儿做事实在是考虑周全,稳妥得很,她是一路上暗中保护着佩珩,但是从未现身过,之后又悄悄地事先安置好了,让佩珩留在一个叫鸣鹿的小镇外酒坊里去卖酒。

佩珩扮作个卖酒女,就在那处等着涵阳王经过。

她们事先早就算计好的,这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押解涵阳王的人马必然会经过此处。

于是这一日傍晚时分,那群官兵来到了这处酒坊,看了看这天色,不由叹道:“看样子又要下雪了,不如咱们去那处酒坊避一避,再喝点酒来暖身子。”

其他人听了自然是赞同,只是有那副官皱眉说:“咱们这一趟有要务在身,可不能轻易饮酒。”

“这有什么要紧的,咱们从燕京城出来,都走了一百里路,可曾出过什么差错”

大家一想也是,于是便过去对涵阳王道:“公子,前面就是个酒坊,我等过去好歹喝一杯酒,暖暖身子,你也就随着我们一起,只是你这枷锁,我们是不好打开的。”

如今他已经不是涵阳王了,众人对他以公子相称。

因事先太后找人早打点过,他们也知道这人身份不同,对他还算礼让,并不敢太过怠慢。

“好,各位请自便就是。”涵阳王便是沦落为阶下囚,往日风度亦不曾改,言谈间依然十分得当。

于是众人就放心了,各自下了马,进了酒坊,又把涵阳王也带进去,放在了旁边角落,只余两个官兵看守,其他人则去喝酒行乐了。

佩珩自打涵阳王进来后,目光便不曾移开。

如今的涵阳王,再不是昔日那个尊贵优雅的涵阳王了,他的发丝凌乱,脸上有了青黑胡子,更搀着暗红色血迹,早已经凝固,看样子是不少时候了。

他的双唇几乎干裂开来,一双剑眉下,曾经温和的双眸毫无神采地望着前方。

佩珩垂下眼,在这么一刻,她心口处泛起阵阵抽疼。

其实这个人和她非亲非故,可是她依然为他难过。

他那么尊贵的人儿,为什么要受这种冤屈

佩珩握紧了手中的玉佩,不着痕迹地走过去,手中却是捧着一壶酒的。

“两位官人,还有这位公子,你们不要些酒吗”

她这么低低的一句,其他两位官人也就罢了,唯独涵阳王刘凝,猛然抬起头来,不敢相信地望过去。

眼前的姑娘穿着蓝黑绣花袄儿,头上没有任何钗子首饰,只拿个黑帕子包住了头发。一张脸儿有些蜡黄发暗,看上去实在是平淡无奇。

不过仔细看时,却可以发现,她脸儿仿若桃子,双眸犹如三月杏子,双唇恰似枝头樱桃。

这个人,显然正是萧佩珩,那个本该安住在镇国侯府的萧佩珩。

佩珩自然知道涵阳王认出了自己,不过她却仿佛毫无察觉,依然低头对着那两位官人道:“官人,再买一些酒吧。”

她在市井中多年,如今扮演个卖酒女自然是手到擒来。

那两个官人也并无疑心,看她衣衫容貌,只当是个寻常丫头,不耐烦地道:“没看爷正有事,哪里顾得上喝酒!”

他们这么说,佩珩仿佛也不强求,只是淡声哦了下,却是仿若喃喃自语道:“我们家的酒,可是有名的香,两位官人路经此地,若是不尝一尝,倒是可惜了。”

这话一出,那两个官人倒是有些心动,鼻子动一动,也嗅到了不远处其他同伴那里传来的香味。

他们对视一眼,再看看旁边已经低下头的涵阳王刘凝,不由商量道。

“罢了,我瞧着这小子安分得很,又是这穷乡僻壤的,咱们也过去喝两杯,哥们酒量好,喝两杯也不妨事。”

另一个早就蠢蠢欲动,此时听得这话,自然应下了。

于是这角落的桌上,便只剩下涵阳王和佩珩了。

佩珩递给涵阳王一个酒盏:“公子可要喝一盏”

涵阳王抬头凝视着她,却见她眸中仿若有话,他怔怔地望着她,摇头,低声道:“不必了,我不能喝酒……我的身份,也不该喝酒的”

佩珩没有看他,依然低着头,将酒盏放到了他面前:“这杯酒,好歹尝一尝吧,或许公子会发现恰好对了公子的味儿。”

她轻轻地这么说。

声音低软。

涵阳王听得这话,心中一动,抬眼望着她。

可是她却再也没有看他,在说完这个后,低着头,转身迈着碎步离去。

涵阳王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只好低着头,从眼角余光中,看着她走出这酒坊前堂,掀起帘子,去了后堂。

垂眸间,他的目光落在手上。

他修长如玉的手,此时带了血污,看上去有几分肮脏。

可就是在这肮脏的手中,捏着一块流光四溢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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